全链条追踪：田间“白色污染”去哪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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睢宁县凌城镇凌城村农户王丙志，近日带着刚从田里收上来的地膜，来到镇里的废旧农膜回收网点。网点负责人付亮称重结算后，将“地膜，172公斤”登记在台账上。“以前用过的地膜不知道咋处理，量大了只能掩埋或焚烧，不仅污染环境，也影响粮食产量。”王丙志说，现在镇里村里有了废旧农膜回收网点，把它们送到专业公司处理，回收价格比废品站还高，据说不仅不污染环境还能用来发电。

截至2022年底，全省共有各级各类废旧农膜回收网点1400多个、回收及加工企业100多家，基本覆盖主要用膜区域。预计2023年废旧农膜回收率将超89%，各种途径回收的废旧农膜量7万吨左右。这些农膜是如何回收的？回收的农膜如何处置、有何用途？

因地制宜设立1400多个回收网点

“季节性的农膜回收量较大，每年6月、11月是旺季。”丹阳市园艺技术指导站负责人表示，这主要和当地棚室蔬果生长周期有关：“五一”之后草莓陆续下市开始清棚，当地回收一批草莓用膜；“十一”过后西瓜季结束，又可以回收一批西瓜用膜。

记者了解到，农膜通常分为棚膜、地膜两种。其中，棚膜更厚实干净，地膜较薄，由于直接接触土壤、易碎且脏，再利用价值低，一般被弃置在田间地头，其残留造成的污染也更严重。

“我们这儿的棚膜主要由农户自行归集，通过废品回收渠道即可转卖获利；由于农事繁忙，农户大多只把地膜堆放在路边。村农业主任会组织村里的闲置劳动力，将废旧地膜抖落干净、打包后送到网点，我们支付人工费和运输费。”丹阳市延陵镇废旧农膜回收站的李春妹说，“一些种植大户也会将农膜打包送来网点按斤卖钱，根据地膜干净程度，补偿价每公斤在1.6—2元区间浮动。”

走访过程中，记者注意到，句容、扬中、常熟等地都依托供销系统的农资门店建立回收点。“重新布点难度大，我们充分利用现有资源，依托常熟市供销合作社农资配送的54个门店建立回收网点，在供销合作社原有体系基础上，增加废旧农膜回收这一功能，农户来买东西时可以把废旧农膜顺便带过来。”常熟市农业农村局种植业与农机管理科（科技教育科）科长邹敏介绍，回收点回收废旧农膜价格为2元/公斤，其中地膜按净重结算，一般是毛重的70%。

尽管网点设置、回收模式、定价体系各有不同，但各地都形成“村—镇—县/市”三级回收处理体系。记者从省农业农村厅获悉，通过加强回收网点与农村垃圾回收处置系统及供销系统的融合，提高废旧农膜回收工作效能，江苏探索形成“镇级回收网点+县市统一清点分类归集”“种植户田间整理+专业回收主体田头收购”“规模主体自主回收+零散农户上门回收”等回收模式。

同时，各地不断创新回收方式，千方百计提高废旧农膜回收率。“比如镇江新区按照‘4斤旧膜换1斤新膜’，向园区内农户提供以旧换新服务。”镇江市农业农村局园艺技术指导站负责人说，丹阳市则探索“押金返回制度”，在签订新承包租地合同时，向农户适当收取一定押金，农户把废旧地膜弄干净堆在路边即可领回押金。

常熟市在农药贴补供应与绿色防控服务平台中设立废旧农膜回收处置信息平台，实时记录每个回收点的废旧农膜处置信息。市级管理人员登录平台即可查询全市废旧农膜回收处置情况，可对各回收点的回收量进行实时跟踪，实现废旧农膜回收工作“线上监控”。

“在村里，我们专门安排一名保洁员负责田间巡查，发挥保洁拾捡的‘托底’作用。”睢宁县农业农村局绿色发展办公室和耕保站分管领导朱为布介绍，当地还在省里要求的“有场地、有人员、有制度、有标牌、有台账”“五有”标准外增加“有安全”，在每一个回收点都配备灭火器、做好安全防护，形成“六有”标准。

1吨废旧农膜变为7公斤塑料粒子

走进中再生徐州资源再生开发有限公司造粒车间，机器轰鸣声不绝于耳，废旧农膜经人工清洗后进入造粒机，先生成一根根塑料线，最后加工成一颗颗圆柱形黑色塑料颗粒，每个颗粒大约火柴头大小。

“地膜薄薄的一层，两面都粘着泥土和水，泥土含量40%左右，所以旧产线成品转化率只有20%—30%，一天大致能生产1吨塑料颗粒。”公司总经理宋国平告诉记者，清洗地膜的用工成本非常高，每天需要8名工人将废旧地膜上的杂物清洗干净并晾干。

实际上，回收利用率低的问题不仅仅困扰着中再生徐州公司。“废旧农膜回收也像碰运气，如果回收的农膜厚一些，就能多挣点钱，否则就很难赚钱。我们从供销社那边承接废旧农膜，经初步分拣、清洗，将有用的处理成塑料粒子。”太仓市浮桥镇丽泽橡塑制品厂负责人顾健坦言，回收而来的废旧地膜大多掺杂着不少泥土、杂草，其中真正能用于造粒的不到四分之一。

顾健算了一笔账：废旧农膜的处理成本主要包括运输费、电费、人工费等，1吨农膜大概能生成7公斤塑料粒子，生产成本在2000元左右。“由于回收的废旧农膜品质不一，加工出的塑料粒子售价也视成色而定，最差的黑色颗粒约2000元/吨，成色好点的多几百块钱。目前废旧农膜回收造粒处置成本较高，在盈利上还存在困难。”顾健说。

“我们把废旧农膜送到中再生徐州公司后，会给企业2000元/吨的无害化处理费用。”朱为布说，据企业估算，这笔费用差不多能补贴生产成本，让造粒“有利可图”。这家公司还通过“修炼内功”实现降本增效，进一步扩延造粒利润空间。

记者看到，在距离中再生徐州公司造粒车间不远处，有一个单独的厂房，里面放置着成套新机械。“今年我们投入3000万元新建一条生产线，专门用来处理回收的棚膜和地膜，将两者按照一定比例混合，生成塑料切片。”宋国平介绍，新产线从上料、清洗、脱水、烘干到造粒，实现全程机械化、自动化，较旧产线每生产1吨成品成本减少400—500元，产能也远超旧产线。

新旧两条产线造粒产品有何不同？宋国平说，两者都能形成“废旧农膜—塑料颗粒/切片—塑料制品”的循环利用。旧产线生成的塑料颗粒再销售给其他公司，根据颗粒拉升强度不同售价在2000—5000元/吨，最终再由收购企业根据市场需求制成啤酒筐、工业桶、垃圾桶、花盆等塑料制品。而新产线生产出来的塑料切片至少卖到5000元/吨，可用来继续吹膜，生成地膜、大棚内二层膜、缠绕膜等PE产品，用途广泛。

焚烧发电炉渣制砖 生物降解源头减量

“地膜有用的制成塑料粒子，没用的拉进焚烧厂。”记者走访过程中，不少造粒企业员工这样说。具体怎么烧？焚烧是否会产生新的污染？

在睢宁县，部分废旧地膜和生活垃圾一起，被运送到睢宁宝源新能源发电有限公司，粉碎压缩后进行焚烧发电。“江苏省‘十四五’种植业发展规划中提到，要积极推进将利用价值低的废旧地膜纳入农村生活垃圾处理体系。因此我们将一些特别脏、破碎的地膜集中送到宝源，进一步完善废旧农膜处置体系，提升废旧农膜处置能力。”朱为布说。

在句容市，废旧地膜经过集中回收后，由有处理资质的固废处理企业运送到处理场所进行集中焚烧无害化处理。“为了减少一次性大量焚烧对锅炉造成损害，一般将废旧地膜分多次混入其他垃圾中焚烧，一部分飞灰由仓泵系统输送至灰库，由罐车运送至水泥窑协同处置；另一部分为半干式中和塔底部清理的飞灰，以吨袋密闭包装后运送至水泥窑协同处置。炉渣运送至附近的制砖厂进行资源化利用、‘变废为宝’。”句容市农业农村局种植业科负责人说。

“为进一步推进地膜回收处置，我省将结合美丽乡村建设、农村人居环境整治等，在农膜主要回收期集中开展废旧地膜回收清运，加强对规模园区沟、渠、路、棚等处堆积地膜的清理。深入推动废旧地膜纳入农村生活垃圾处理系统，推进废旧地膜无害化处置，提高废膜处置能力与水平。”省农业技术推广总站科长曾晓萍表示，同时我省将推进地膜减量替代，推进全生物降解地膜、加厚地膜、强化耐候地膜等产品及应用技术模式的试验示范与推广应用，在经过4年试验基础上，凝练提出推广“全生物降解地膜+尾菜全量还田”技术模式，实现“三减一提”效果，即减少传统聚乙烯塑料地膜投入量、减少废旧地膜回收用工成本、减少田间尾菜污染、提高土壤肥力，从源头上提升地膜科学使用回收水平，减轻地膜对土壤和环境的污染。

在常熟市碧溪街道滨江农业科技有限公司，一块地的田埂上竖立着4块标牌，牌子上分别标注着“苏州中达航”“南通龙达”“浙江家乐蜜”等文字。“牌子上的文字是企业名称简写，由不同企业研发的全生物降解地膜正在这块‘试验田’里‘比武’。”苏州市农业技术推广中心副主任蔡林运介绍，“全生物降解地膜能通过微生物作用完全‘生物降解’成为水、二氧化碳和少量有机质等产物，对环境没有污染，无需回收。我们将比较不同种类降解地膜对作物生长和土壤的影响，筛选出最适合本地生产的降解膜种类，逐步扩大示范应用并替代普通地膜，实现源头减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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